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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07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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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乞丐”情结

    妻子总觉得,我上辈子应该是乞丐,穷怕了,什么东西在我眼里都是金贵的,破烂货堆在家里几年也舍不得扔。我的抽屉里刀斧锯凿齐全……更是应有尽有。邻里朋友来借,我便欣然搬出,让人随意挑选。我时常劝妻子,造物不易,物和人一样,尽其用才不浪费。母亲却说,这抠劲儿太像外祖父了。

    外祖父可是我们村里的名人,绰号“老抠”。抠到什么程度呢?天黑就睡觉,从不开电灯;米粒掉地上,立马拾起放嘴里;赶牛车拉活,必拖箩筐捡粪;借他家工具,当天不还,次日必讨要……村里孩童见了他,嘴里总是喊着“老抠老抠,见粪就收;人家吃饭,你家喝粥”。外祖父听了也不恼,目光一直在路上四下寻觅。

    在我十五岁时,我家要迁居城市,投靠亲戚,家里所有物件都送了四邻。那时,母亲与外祖父不睦,因此,搬家的事没告诉他。正当大家搬运时,外祖父跑得气喘吁吁来我家,以“破家值万贯”为由劝母亲别把东西都送人。但那时,我们心想,城里哪里还需要破家具、锄头、镰刀、麻袋呢?外祖父无奈,出门时随手把一把锈迹斑斑、无人问津的斧子揣在怀里拿走了。我们都说,是外祖父没分到好东西,生气了。村里人一阵哄笑。

    人情寡薄,亲戚难靠,在城里一年多,我和母亲就又搬回到村里。正值年根,天寒地冻,老房子里如同冰窖,无米无柴,母亲愁得满嘴起泡。村里人远远望着,三五一群嘀嘀咕咕聊着幸灾乐祸的闲嗑儿。

    正在愁闷中,突然听到阵阵似曾相识的牛铃声。透过窗花一看,外祖父赶着牛,拉了一车的柴和一袋米进了院。帮外祖父卸完车,他从棉布座底下摸出一把斧子,仔细一看,正是一年前搬家时他拿走的那把,只不过打磨得更加明亮和锋利,递给我,他就走了。从始至终,他没有一句话,却仿佛扇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每逢想起这事,我的脸就一阵阵发红发烫,也因此留下一个毛病,家里再破旧的东西也不舍得扔,因为当年帮我和母亲渡过难关的那个人离我们而去了。■陈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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