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是宋名扬(化名)刑满释放的日子,也是他49岁的生日。这是宋名扬因贩毒第二次从看守所释放出来。这一天,他挑了件体面的黑色T恤穿上,从北京市海淀看守所走出来重获新生。
公安部因公染毒的证明,是老刑警宋名扬失意的人生中最后一丝尊严。当别人像歧视一名普通毒贩那样歧视他时,他内心充满委屈。
之前,宋名扬是北京一名便衣刑警,1996年33岁的宋名扬就先后10多次立功受奖,其中公安部的立功奖章就有六七个。
卧底
枪顶着“大哥”,要吸毒才能活
1996年3月31日,刑满释放人员白宝山在京西一家电厂,打晕哨兵,抢走了一支半自动步枪。事隔数日,白宝山在京西某部开枪打伤了执勤哨兵,并在逃亡中打伤多名民警。同一年,北京又发生全国罕见的持枪抢劫银行运钞车的系列案件。
枪,令京城警界背负史无前例的破案压力。此时,宋名扬获得重要线索,一个名叫“黑子”(化名)的人有手枪、微冲和手雷。局长指示宋名扬要“不惜一切代价”摸清此人。宋名扬从公安局借出了一辆奥迪、一辆公爵王,穿起名牌,扮成贩毒大哥,于1996年5月起接近“黑子”。 “你是‘马子’吧”(当时的流氓管警察叫马子),几个流氓围过来。“说什么呢?”宋名扬当时正抽着香烟,他将通红的烟头狠狠地捻在自己的左小臂上,也骂着脏话。极力撇清自己必须要有更进一步的决心。在流氓“啪啪”将子弹装上膛的时候,宋名扬从兜里掏出刀,在小腿上割了个十字出来。“你不是贩毒吗,你今天必须吸”。在流氓的看守下,宋名扬连续吸食了多天毒品,并最终打消了流氓的怀疑。
大约在1997年初,宋名扬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他发现与“黑子”关系密切的“新哥”(化名)从南方运回了20多支枪。随后,宋名扬以买枪为名将人引出,并缴获1把手枪和20发子弹。破获此案,宋名扬获得公安部授予的三等功。他也终于得以离开卧底的毒窝。
染毒
再次回毒窝卧底,他又一次吸毒
但宋名扬内心的恐惧越来越深,他知道自己染上了毒瘾。
宋名扬回忆说,卧底期间有次回队到河北抓杀人犯,当天夜里特别难受。夜里12点,他以生病为由请假,在返回北京的路上,宋名扬拉起警笛疯了似地一路超速狂奔。到达分局后,宋名扬撂下一句 “不行,太困”后转头就走,直奔“黑子”的吸毒窝点。
宋名扬意识到自己必须得马上戒毒,刚开始,他坚信自己能戒毒,没向单位说明,只是请了假,直奔东北抚顺老家。回到家后,宋名扬将事情告诉了家人,4人轮流看守宋名扬。宋名扬毒瘾发作后,满地打滚,谁也按不住。8天后,宋名扬的大劲儿已经过去了,他不再需要毒品。于是,他便从东北老家启程,返回北京,重新投入工作。
然而,此时的宋名扬并不知道,初次的戒毒成功,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假象,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再次回到毒窝卧底的他,必须再次吸食毒品。
戒毒
获单位帮助,到黑龙江山村戒毒
案子告一段落,宋名扬知道自己必须要把毒瘾戒掉,开始了一边上班一边戒毒的生活,常常是在医院呆半个月,在外面呆半个月。宋名扬说,虽然他从未承认过,但是单位里的同事却在私下议论纷纷,这让他感到强烈的失落感。 “有时候,我甚至想在单位大喊,我是因为工作才染上毒品的,我不是警察的败类”。
1999年,宋名扬将自己染毒的事情汇报给领导。当时知道这件事以后,单位领导都非常关照,想方设法帮助宋名扬戒毒。为了让宋名扬远离毒品,单位曾支持宋名扬到黑龙江偏僻山村戒毒。
然而,由于吸毒时间太长,而且身边有不少瘾君子,宋名扬始终也没能完全戒断,总是戒完毒又复吸。面对周而复始的折腾,2005年,单位开始劝宋名扬病退,他自己也患上了抑郁症,老要跳楼,无法正常工作。最终,公安部为宋名扬开具证明,证明他在工作中染上毒品,并让他于2006年因病提前退休。
入狱
十多次立功,但因贩毒两次入狱
判决书显示,2010年2月左右,一名吸毒人员为立功,钓宋名扬给他送毒品。宋名扬被警方抓获,最终被判刑6个月。
第一次的入狱经历,因为多少还是受到了管教的照顾,而且时间比较短暂,宋名扬说,他在狱中想得更多的是委屈,自己每天冒着生命的危险工作,最后却戴上了手铐、脚镣。
出狱11个月后,宋名扬因贩卖0.4克毒品再次被判刑一年。这一次被抓,宋名扬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受到礼遇,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了警察的光环,成为了一个令人不齿的毒贩。
再次进入看守所,宋名扬收起了他的锋芒,总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思索着自己的未来。
求偿
不愿当警察败类,示证书申请补偿
7月19日,宋名扬出狱。之前,宋名扬进行了身体检查,结果显示 “吸毒尚未成瘾”,这意味着如果宋名扬能够抵抗心瘾,将可以脱离毒品的摆布。宋名扬说,这次出来不求重塑10多年前在公安系统的辉煌,但是出于对警察职业的热爱,他渴望能够再次穿上警服。同时,他也希望自己可以以一名因公染毒的警察身份,获得相应的补偿。他让律师到家里取自己立功的证书,证明自己不是警察系统的“败类”,而是个好样的。
7月23日,宋名扬的律师陈枫说,目前我国有相关规定,警察因公受伤可以得到相应的补偿,这种补偿是一种抚恤金性质的钱款,一般按月发放给因公受伤者。当时宋名扬病退时,他其实就可以申请这笔补偿。目前来看,由于有公安机关给宋名扬出具的因公染毒证明,因此他是可以以此为据,走相应的程序,申请这笔补偿款的。■据京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