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记忆”版报道了雅礼中学用“猛犬”做校歌，引发了读者热议。有很多网友在网上询问，为什么这个学校会用《猛犬谣》做校歌？看来我们还得说说当时的校长劳启祥。

    其实，一个好老师不一定能成一个好校长，但一个好校长最好是能当一个好老师，尤其是他当老师时还有“独门绝技”的话，那这校长在学生、老师心目中的分量肯定不一般。20世纪30-40年代在长沙雅礼中学当了近二十年校长的劳启祥先生，就是一位这样的重量级校长。

    [壹]

    上课有绝招：画圆只需一支粉笔，讲课不用教材

    这位重量级校长的绝招是：他上数学课，在黑板上画圆，根本不需要带什么圆规，一支粉笔足矣！上课时，劳老师从口袋里拿出条小手绢，左手按着它，以它为半径，右手拿支粉笔，轻轻转一个圈，一个规规整整的圆就出来了——看得学生目瞪口呆。

    光是让学生目瞪口呆还不够，还得让学生五体投地。劳校长平易近人、和颜悦色的形象，生动活泼、诙谐幽默的语言，把枯燥变生动、把复杂变简单的讲解……这样的情景，让很多学生记忆犹新。“上他的课，到大学后学习高等数学，一点都不感到头疼，并能获得优秀成绩。”

    校友还回忆：劳校长教学经验丰富，教材烂熟，讲课时从不用看书本——他当然不用看，《科学常识》、《初等代数》、《混合数学》就是他自己编的，他编的《平面几何》一书，国内中学都在采用，他还会不熟吗！教课、管理之余，他还经常在数学杂志上发表学术论文，与同行进行理论研究、探讨。这样一个中学校长，是不是确实够分量、够牛气？

    [贰]

    “洋气”校长要求学生学大学教材，升学率达100%

    劳启祥校长是美国人在长沙办的雅礼大学1917年首届毕业生之一，他在雅礼获得文学学士学位，后又远赴美国学习，在美国芝加哥大学获得理学硕士学位。在当时，这样的海归，是国内各大名校争相聘请的“香饽饽”。但是，劳先生回到了自己的母校，在这个学校服务了近三十年。

    由于他的学习背景，劳校长具有浓厚的欧美文明思想一点也不奇怪。用今天的话说，他是位非常“洋气”的校长。

    比如，劳校长实行民主管理体制。在雅礼中学，一线老师有充分的教学事务发言权，学校按学科设立了部主任。各部主任在教导主任的领导下，有推荐教师、反映教师教学情况、选用教材等权力。那时学校的英语部改用文幼章编的《英语直接法读本》；科学部采用国外大学数、理、化、生原文教材等措施，都是在校长的鼓励下，由各科部主任提议决定的。在教学上，高三就实行文理分科。高中一、二年级把三年的课程学完，高三时根据各人的爱好和特长，分文史、数理、农医三科，学习大学一年级的高等教材。这一改，1937年的高中毕业学生，全部考入清华、交大等名牌大学，升学率达100％。

    雅礼中学历史上，另一位重要的人物应开识先生从美国学成回校时，劳校长为表达自己求贤若渴的心情，安排学校老师率“童子军”到江边码头迎接。一群身穿笔挺学生制服的少年，带着当时人们都叫不出名字的西洋乐器，站在船舷两边，在老师的指挥下，“一时号鼓齐鸣，列队迎接应老师回校”，这样的场面，在上世纪初期的长沙，真是时髦得很。

    [叁]

    “校足球宝贝”的领队，

    设家宴给球队庆功

    考试，是老师的法宝，也是学生的命门。考试时，老师盯学生、防学生；学生怕老师、烦老师，玩的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是，劳校长却用西方贵族阶层培养绅士的极端荣誉感、自尊心的教育理念，制定雅礼中学的考试纪律。考试时，没有监考，更没有校领导的巡考，老师把试卷发下去后，在黑板上写下“Honor System”几个字就走了。考试时间到，由班长收齐卷子交老师。有时，老师连发试卷都不来，由学生班长代劳。学生可以因为考试不及格而补考，但不可以因作弊而通过。你是愿做有教养的绅士，还是一个因作假而获得一时利益，却失去名誉的没格调的人？在当时雅礼中学那样的氛围里，真正的贵族学生需正确选择。

    “Bull-dog!Bull-dog!BOw.wow．wow……”凡是雅礼的老校友们都对这首激励斗志的《猛犬谣》印象深刻。因为猛犬是雅礼精神(Yali Spirit)的象征，劳校长就是要求学生们用猛犬般的精神和毅力去求索知识。他也很希望能通过体育运动，培养学生们具有顽强的精神。

    当时，雅礼中学的体育非常好，尤其是足球更是远近闻名，被视为校球。每次学校足球队出去比赛，劳校长都要亲自带队出征。每次，劳校长带着雅礼的拉拉队，在场外喊着：“Yali will shine!”、“Bull Dog!”给运动员们鼓劲。

    在1932年的湖南省全省运动会上，雅礼中学的“蓝白队”获得了威镇三湘的冠军。有校友回忆：在雨后泞泥的足球场上战胜最后一队对手后，骆吉思先生(Mr.Rogers)用美式中文连连欢呼“很得好!……!”韦果先生(Mr.Weigle)则赶忙为队员拍活动影片，劳校长更是高兴得连连宣布：“马上回家，马上回家，我设家宴为球队庆功！”

    [肆]

    美籍教师冒险回校，劳校长拒绝高薪职位

    劳校长就是这样热爱自己付出了心血的学校。因此，在他的领导下，雅礼中学即便在战争的艰难时期，其教学质量也能够得到保证，学校的环境氛围更是具有极大的吸引力。美籍教师孟德华本来在雅礼的执教到期，已经回国了。但是，当他听说学校因为战争迁址又缺教师时，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取道香港，途中曾遭盗匪劫持，从广州步行经双方警戒带到达长沙。

    劳校长自己也是这样。抗战胜利后，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考虑到他的“人脉”、语言，以及工作能力，曾有意请他出任湖南省救济署副署长。这个职位薪俸高，待遇优，并有专车代步，不说当时，就是现在也无疑是令人羡慕的美差，但劳校长婉言谢绝了。当时的湖南省省长王东原邀他出任厅局级官员，也被他拒绝了。

    校长能这样，自然会感染不少师生。所以在学校里，拒绝高位、高薪的事还有很多，而大家能这样忠于学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校长的领导是成功的。

    学校管理层与一般教师之间、教师内部之间、师生之间以及学生之间都有较为融洽的关系，生活在其中的师生都能找到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这或许就是这些人即使在极端艰难时期也不愿离开雅礼的一个重要原因吧。■文  罗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