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上午，湖北省武汉市，88岁的李大爷在离家不到100米的菜场门口迎面摔倒后，围观者无人敢上前扶他一把。一个半小时后才被家人送往医院救治，终因鼻血堵塞呼吸道窒息死亡。家人叹息道，“如果当时有人扶他一把，或者帮他转个身，他也许就不会窒息而死！”（详见本报今日A12版）

    世界上最可怕的，也许不是战争、自然灾害，而是人与人之间极度的冷漠、互不信任。确切地说，李大爷不是死于呼吸道窒息，是死于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危机。然而，就目前已知的救助老人反被追责的案例，助人为乐、见义勇为容易惹祸上身，如4年前南京的“彭宇案”、天津的“许云鹤案”，及最近的南通“彭宇案”（幸有监控录像还其清白）等等，我们很难从道德上去谴责围观的人们不见义勇为。各地频现的翻版“彭宇案”，恰是整个社会道德丧失、信任危机的体现。

    英国史学家艾瑞克·霍布斯鲍姆如此解释这个现象：当人们缺乏对社会契约的信任时，就会重回“万人对万人的战争”状态，在这种相当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下，他们互相反咬，甚至互相吞噬。

    “彭宇案”后，有人感叹，“社会道德滑坡三十年”。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副院长何兵更是认为，“彭宇案”是一种“墓碑式”的判决，它传递了一个恐怖的信号——原告承担举证责任的原则可以被模糊掉，在双方都没有确实的证据下，这样的判例意味着，“没有证人证明我没撞的情况下，就算我撞了”。

    证据制度的漏洞、法律条文的缺陷，无疑放大了道德危机、信任危机的叠加效应。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雷洪认为，李大爷之死，也许只是一个特例。应该说，就无人援手以至不幸谢世而言，确实是一个特例。但老人倒地、无人敢救的状况，已悲哀地成人们的“行为准则”。《民法通则》第132条：当事人对造成损害都没有过错的，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由当事人分担民事责任。这一照顾受害人的“公平原则”，在执行过程中实际上有损公平的本质。因为，没有侵权过失的公民，很可能被责令承担部分损害赔偿责任，甚至包括见义勇为的好人。“热血法条”，在司法实践中往往导致“冷血判决”。

    司法失去了权威，为一场又一场的“罗生门”埋下了人心险恶的陷阱。每个人把所有人当成不可信任的敌人，这是人性的悲哀。有网友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不信法，也不信人，还能相信什么？”上海交通大学凯原法学院院长季卫东认为，此事强烈地向人们释放着某种信号——当道德规范、法律规范都不能正常发挥作用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必将还原成丛林法则般力量对比的关系。

    人们将为彼此间的不信任付出巨大的的代价。李大爷之死，仅仅是巨大代价中微小的一环。■吴晓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