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一边看电视一边削土豆皮,中国队的“裹脚”们正在场上被韩国人随便地涮。踢球的人没脾气,看球的人也没脾气。记得当年世界杯外围赛“黑色五分钟”后,我曾冲动地将饭盒掷向阶梯教室的大彩电,可现在我只是消遣,看着他们好玩。我清楚,他们跟我一样,是既没脑子又不舍得力气的废物,我骂了声废物,电话便响了。
电话是杨步升打来的,他问我在干什么,我回他说,看废物踢球。他在同我聊了几句球后便步入正题:“浩然,是这样的,今天晚上有个比较重要的社交活动,有很多重要人物参加,宴会之后还有舞会,需要大家自带舞伴,可我……”
他显然是故意停顿下来。我善解人意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让落雪做你舞伴?”他在电话的另一端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还是浩然你了解我。不知这样合不合适?”“有啥不合适的。没问题……”这时,落雪推门进来。
没等我再说什么,杨步升便在说了“过会儿我去接她”后,将电话挂断。“谁来的电话?”我感觉落雪好像明知故问。“还能有谁,步升专线嘛。”我说这话时竟隐隐有点醋意。“他来电话说什么?”落雪拿起了一个我削好的土豆。
“他要带你去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社交活动。”
“带我?开什么玩笑。”
“不开玩笑,是真的,而且我还打了包票。”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落雪转身去厨房,我一把拉住她:“就是不给我面子,也该给步升面子吧,人家可是第一次求你。”“我是想给步升面子,可……我总不能这样去吧?”啊,原来她早已顾及到自己的装扮,这么说,她其实想去。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步升不是送给你好多衣服吗?”我在说这句话的瞬间蓦地感到杨步升是多么富有远见卓识,也许他早就意识到,他所做的一切,会在今天或明天派上用场。
“我接受步升的礼物是出于友情,可我根本没打算……”“衣服不就是用来穿的吗?”我打断她,“以前没合适的场合,今天,就派上用场了。”我在体面地为落雪寻找台阶。其实从一开始便不是我在做她的工作而是她在做我的工作。现在,我通了,她去试衣服。我觉得人真是矛盾得可爱,你最后接受的,竟是你最初拒绝的。落雪试衣服的时候,我没去看她,而是心情烦乱地看那二十二个小人在没完没了地追赶一个球。当我听到落雪的召唤,回头看去的时候,我的眼睛和心房便倏地被激荡了一下,落雪的光彩照亮了我。(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