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酒宴从上午10点一直拉到现在——天已完全黑下来。偌大的酒店只剩下一桌人:我、杨步升、高潮、刘明和赵茜两口子,还有两个远道来的朋友。其中一个远道来的朋友,脸早喝成猪肝色,歪着眼向我由衷地骂道:“浩然,你小子总他妈地让我嫉妒。你说我们家落雪,今天穿婚纱的样子,整个一奥黛丽·赫本,啊?”说完狠狠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奥黛丽·赫本”是刚刚走的。她先是一个劲地向我使眼色,接着便是踩我的脚,一边涎着脸挤着笑向众人诉苦:“我的头有些晕,看着酒菜就反胃。”
杨步升忍不住劝她:“那你先回吧,我用车送你们。”说完看我。我却不知好歹地回绝:“今个儿哥儿俩大老远地跑来,我高兴!”远道来的哥俩识趣地站起来赶我走,这时,落雪却按住了我欲起的肩头,“你们聚一次不容易,我们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说完便勉强笑着在杨步升的陪护下走了,甚至没往我这个新郎官这儿瞭一眼。
“喝酒!”我故意大声地说。高潮听出了我的有气无力,“你小子要是不行,就别跟这儿拉硬了,哥几个,没人笑话你。”我大笑着说:“可我听着好像就是这意思,啊?哈哈!”一桌人都跟着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此刻,杨步升已送完落雪回来。我们又搬来一箱酒。杨步升眼角掠过一丝不快。高潮察觉到了:“怎么了,杨大秘?今天掉链子了,不高兴是吧?那也得喝酒呀,来,我给你也满上。”
杨步升推开了高潮伸过来的瓶子:“我不喝了,再喝就醉了。”高潮不饶:“喝酒就要喝醉,你这么大个人物,咋说也比一个酒瓶子能装吧?”杨步升,这位市政府的大秘,今天确实掉回链子。原先预订了这座酒店的一楼,最后被市某职能部门领导的儿子征用,他执意为我和落雪准备的红地毯,被那位领导的儿子先行踏过。他最初向我建议铺红地毯的时候,被我否决,可他最后还是坚持了。因为他才是今天这个婚礼的真正操持者,也就是说,整个婚礼的费用基本都是他出的。他当时对我说,一是因为咱们是割头不换的多年哥们儿;二是绝不能亏了公主一样高贵的落雪。这是他的心愿,他希望我们好,而我近乎成全他似地接受了。
现在高潮举起的瓶子始终落不下去,他有点急了:“大秘,你他妈的不给我面子。”杨步升干脆将他的杯子倒扣过来。杨步升转头对我说:“浩然,我现在送你回去。”我立马回道,“我说过,今个儿洞房改在这儿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