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挣扎在激流中的溺水者,抬头看见老妈在岸上又倒了一盆洗脚水进来,“你别那么激动。碰了几次面而已,是不是我没有拿刀捅穿他两个肾脏你就觉得那叫处得不错?”可惜她完全不听我的解释,一个劲儿地赞扬我如何进步,“很好了很好了,你这次的表现比之前好多了。我还跟你爸说,看来你这次是真心想谈恋爱了。”这或许是三年来我听过的最恶毒的话,况且她用上嘉奖的态度,“这个周末我们不在家吃了,去外面吃饭,你想去哪个饭店?”
是啊,我参加电视台财经节目拍摄,家里没有外出庆祝过,我拿到公司业绩大奖,家里没有外出庆祝过,而我和一个相亲对象看了几场电影,家人就忙不迭要张罗欢庆,“好啊,你去订饭店吧,让他们扒我的皮,抽我的筋,最后把我的肉切成一块一块,你要吃红烧还是清炖?!”那仍然是个被我“摔”断的电话。但辛德勒的电话不等我喘息,紧随其后地响了。
“在忙吗?”他问。“嗯……”“打搅到你了?”“没,有事么?”“想问问你晚饭有安排吗?”“怎么?”“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印度餐厅,你有没有兴趣?”“哦,今天晚上大概不行。”“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明天呢?”“明天吗?现在还不好说。”“要不,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记得告诉我,我先去订位。”“嗯,好的。”如果写进小说这一定是最乏味的对白,我想没有作家愿意进行这样瓦解她自尊的描写,可我却成为它的组成部分……
一夜宿醉,第二天一大早,开门声像一双手,拔掉了水缸的塞子让屋内的时间朝前流动起来。我努力睁开眼睛,看见老妈提着大包小包站在玄关。她被我的醉态吓了一跳,却还是留下为我做了顿晚饭,席间不停地说胃里都被我吐光了,全身上下这是个比阑尾还辛苦的器官。“你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我对这话已经免疫了,“是啊。”“我刚看见,阳台上的锁坏了,门关不拢,厨房地板灰吹得满地都是,我刚才一走都吓了一跳,怎么一个个脚印那么清楚。”“知道了,我会找物业来修的。”“你每次都嘴上说得快,有用吗?实际上呢,我下个礼拜再来,你信不信还是一串脚印?”“那你知道没用还说。”“你这样子,将来结婚后怎么办?”“等有婚可结再说吧。”我们之间立刻便安静了,作用效果比毒药更快捷。(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