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你是不是就当外婆了？”

“徐外婆”的称呼是在他担任长沙女子师范学校校长时，学生赠送的。

有一次，有个女孩子找到他，泪流满面地诉说自己想读书的强烈愿望，当时，她正怀有身孕，没有学校愿意找这麻烦接收她。但徐校长特别理解一个女孩子想读书的心情，于是破例收她入学。

有天夜里，这个女学生突然要分娩了，徐校长得知后，立即披衣出门，叫醒校工，打开学校大门，把接生婆请到学校，并腾出房子，帮助接生。孩子生下来后，徐校长召开全校师生员工大会，向大家说明情况，要大家抛弃社会上的偏见，接纳她。本来有些学生对同学在学校生孩子的事不以为然，现在听校长这么说，都觉得校长这么理解女学生的难处，是个非常慈爱的人，所以对校长更加尊敬、喜爱。他们团团围着校长，向校长道喜，并亲昵地说：“校长，这孩子出生了，你是不是就当外婆了？”从此以后，徐校长的称呼就被“徐外婆”替代。

贰

给一位穷学生买蚊帐办“购书折子”

作为外婆式的校长，当然要了解学生在学校的伙食情况。所以他经常与学生一起同桌在食堂吃饭，以便随时解决问题。有的学生调皮，不按学校的作息时间生活，他就经常在学校宿舍值夜班，睡在学生的寝室旁边，以便就近督促、关心他们。如看到有的学生很晚了，寝室里还亮着灯，还在里面嘀嘀咕咕，他就站在窗下喊：“睡吧，要睡了，很晚了啊！” 有个学生脚上长了疮，他得知后，那段时间便经常提来热水帮这个学生洗脚，并帮他敷上药，直到学生的伤口长好。

还有个从乡下来长沙读书的学生，父亲去世得早，家里很穷，母亲卖掉了家里的棉被和床单，才凑够孩子进城读书的盘缠。到了学校后，连买蚊帐的钱都没有了，在长沙漫长的夏季里只能忍受蚊叮虫咬。徐校长知道后，觉得这样会影响孩子的休息，立即自己掏钱买了床蚊帐帮他挂好。后来，徐校长观察到，这个学生特别爱读书，也特别会读书，但是家里经济困难，很多想看的书没条件看到。于是，就用自己的工资帮这个学生办了张“购书折子”，方便他随时可以看到自己想看的书。这个学生果然不负校长的厚爱，长大成人后成就很大。他就是田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的词作者。

叁

血气方刚的“跳槽达人”

这样的事做多了，有人不理解。不理解就罢了，还常常加以讥讽，认为堂堂校长竟然做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有失尊严。徐外婆却很坦然地说：“校长、教员关心爱护学生，是应尽的职责。”话是这么说，但有几个校长、教员做得这么好？所以，对学生，徐校长真的是有做外婆的心肠。

不要以为这个婆婆妈妈的徐校长只是一个私立学校的校长，他其实很有社会地位，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辛亥革命后，他被选为湖南省临时议会的副议长，相当于现在的省人大副主任。但当他觉得和议会的一帮人合作不愉快时，就辞职不干了。后来，他又被聘为湖南省教育司的科长，那可是当时省级教育行政最高当局里的一个官员啊，可由于他的主张总是得不到采纳，他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不起，不奉陪，又辞职了。他后来觉得自己还是最适合搞教育，只有面对学生，他才什么都做得好。

肆

讲到激动处 “断指写血书”

最能体现徐校长血性的一次，是有一年他到长沙修业学校演讲。他在台上激情四溢、口若悬河，历数帝国主义的罪恶，对当时政府的无能、卖国、腐败、专制痛心疾首。当时正是夏季，天气奇热，但徐校长的心更热。他讲到激动处，忽然跳下讲台，跑到伙房，拿出一把菜刀，又冲到台上，“咔”的一声，当场将自己左手的小指砍下了一节，又当场血书：“请开国会，断指送行”，表达自己对建立民主国家的强烈愿望。后来这个“徐特立断指写血书”的事，在全国广为传诵，激起了很多人的爱国主义热情。

1940年后，徐特立到了延安，七十多岁了，又是人人皆知的毛泽东的老师，大家都尊称他“徐老”，但他仍然没改其生猛的个性。激情来时，跳到延河里洗个冷水澡，能把旁人担心得要死。1949年后，在北京，听到有人反映，有些学校的老师体罚学生，他桌子一拍，眼睛一瞪，大声斥骂：“这些人没有人性！这是违法的，应该加以处分！教育行政部门没有教育好老师，有亏职守！”

他一辈子对学生，都是这种外婆心。■文/罗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