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甚至无法叫全他们的名字。

只是知道，因为长沙人要过江，他们就来了，从四川、河南、广西、湖北、贵州、云南……来了。

或许你和我一样，都曾见过他来时的情形，你在公交车上，他背一个牛仔包提一个帆布包从前门往上挤，另一只手上挂着塑料桶，桶里装着衣架解放鞋，一副刚下火车的样子。他尽量把东西往边上靠，怕弄脏了你的衣服。

再然后，想起他们，只能想起黄色安全帽、深蓝色工作服、橘红色橡胶手套、黑色套靴，泥土沾附在身上包括脸在内的任何部位，笑起来眼角出现层层叠叠的皱纹。

河东、傅家洲上、河西，为了赶在明年9月通车，营盘路隧道被三个点分成了四段。其中有些人，一年前打通过浏阳河隧道。

傅家洲上那些头回到长沙的人问：“我在家常常听到电视里唱浏阳河那首歌，浏阳河在哪里啊，离我们工地远不远？”

其实不远，从工地上了湘江东岸，再往北走个几百米，就是浏阳河的第“九道弯”，只是他们难得有假。一个月总共就两天假，结伴去得比较多的是黄兴路步行街，看到入口几个跳房子的小姑娘铜像，他们或许会想到家里同样可爱淘气的儿女，于是掏出手机“咔嚓”按一下，然后汇入人流，回去时塑料袋里多了一点瓜子之类的零食。

周末八点橘子洲上循例放烟花时，五颜六色的光投射在工地上空，一些工人在43米深的地下看不到。建完隧道，他们会离开去下个未知的城市。出了长沙蓝色铁皮围着的工地，他们那么安静，似乎从未来过。

只是，长沙人多了一条营盘路湘江隧道。■文/叶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