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 著

江苏文艺出版社

“爸爸，你不要

为这事把烟戒掉了。”

记得女儿婷婷刚出生的时候，我们按照当年东北人的风俗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我拿着一个暖瓶，里面是小米粥，还揣着红皮鸡蛋。我真想朝大街上喊一声：“我有女儿了！我当爸爸了！” 从小我就尝试着对她实行“双语教育”，当时《英语900句》那本书刚出来，特别火。父女识字，由这“900句”开始。父女俩像演小品似的，我来叫门，她来开门，在戏剧化情境下俩人用英语对话，特好玩儿。

1990年，央视《综艺大观》上档，我是首任主持人。有一次到北京录播，11岁的婷婷非要跟我一块去。我说：你去也没事。她转了转眼珠子：爸爸，咱俩不能演个节目吗？她这个突发奇想把我的思路也给“盘活”了，我连夜想了一个小品，叫做“父子对话”。两天以后直播，她上来了。我先做一个开场白，我儿子如何如何，然后提高了声调说：他来了——婷婷上场了，以一个小男孩的模样亮相，戴个帽子，戴了个眼镜框。全场所有人都笑了。

一转眼女儿15岁，该上高中了。我把她送到英国去读书。当时离婚的时候，考虑到女儿13岁了，从生活角度看，她还是跟她妈妈比较好。而到了后来，我老了，女儿就越来越多和我在一起。放假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基本上是一半时间跟妈妈，一半时间在我这里。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走出去了，要面临什么样的世界？不得不忧。

大概是1997年，女儿回北京，我偶然进她的房间，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我一愣：“你抽烟了？”女儿默认。我无语，那天，父女正好一路出去。大概我的表情很可怕，痛苦、失望、愤懑，都写在脸上。女儿一声不吭，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我缓缓开口：“你吸烟啊？”女儿低声解释：“不是，我就是偶然烦的时候抽一根……”我：“你多大啊？怎么沾了这毛病？我希望你戒了。”我真是压抑着内心的忧伤，尽量平静地说：“这样行不行？我戒烟。”当时抽三五烟，我拿出来，捻碎了，把窗子摇下来，把打火机扔了出去。那次，嗜烟如命的我真的把烟戒了。

终于有一天，婷婷打电话回来，带着哭腔告诉我：她真的没再抽烟了。可是，“爸爸，你不要为这事把烟戒掉了。我不愿意让你这么难受，爸爸……答应我，别戒了，好吗？”我鼻子酸酸的，拼命点头：“好，爸爸抽。”就这样，我在话筒边打着打火机：“婷婷，爸爸抽烟啦。”（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