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 著
新星出版社
“季羡林把家接来了!”
1951 年姐姐高中毕业,考入天津大学土木工程系;1952 年我高中毕业,考入北京俄语专修学校(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前身)。1955 年夏初,叔祖父因患癌症病逝,1955 年下半年,我和姐姐都被分配到北京工作。
在北京,我和姐姐经常相约在星期天去看父亲。父亲一个人住在中关村北大的宿舍里,房间无人收拾,卧室由于朝北,窗户缝隙很大,吹进了很多灰尘,父亲就蜷曲着睡在床上,冬天更是寒冷。我和姐姐看了以后很不是滋味,又想到母亲和叔祖母两位也是孤苦伶仃地在济南生活, 那为什么他们不能住在一起,互相照应呢?
一般说来,我和姐姐去看父亲,事前都要商量一下,今天要和父亲谈什么。把济南的两位亲人接到北京来是最重要和最难开口的事。一次,我和姐姐去看父亲,终于涉及家庭在北京团聚的事,父亲竟直截了当地对我们说:“我和你妈没有感情。”
20 世纪50 年代的中国,在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以后,便是三年困难时期。粮食不够吃,副食品极度匮乏,叔祖母和母亲在济南也是处于半饥饿状态,这次我们的决心是,一定要把叔祖母和母亲接来一起生活,如父亲不同意,就让她们和我住在一起。我们再也不能让叔祖母和母亲孤零零地在济南生活了,当然也不愿意再看着父亲过单身汉的生活。我们把这个想法对父亲说了。他未置可否。
1961年,我把叔祖母和母亲接到北京,就住在我的宿舍里。同时我给北大校长陆平写了一封信,请求组织上批准将叔祖母和母亲的户口迁到北京,让她们和父亲团聚。陆平校长非常重视,很快就写报告给北京市委,彭真书记也迅速地批准了北大的报告。不久,叔祖母和母亲就到北京和父亲团聚了。
“季羡林把家接来了!”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轰动了整个北大。北大领导对父亲安家非常关心,立刻在朗润园分给他一套四居室的公寓。东语系的工作人员,特别是李铮、徐淑燕夫妇,忙着买家具,布置屋子。买书柜是最重要的事,除此之外,他们还特地为父亲和母亲,买了一张大双人弹簧床,在当时说来是很奢侈的。可是把大床布置好以后,父亲却很不高兴。他不愿意和母亲睡在一起,他的想法是要和母亲分开睡,并且他要独睡一室,否则他睡不着。这样一来,他们只好把双人床退掉,换成单人床,又把母亲的床安在客厅里,才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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