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呢,异性,我是爱的,但我一向不敢,因为我自己明白各种缺点,深恐辱没了对手。然而一到爱起来,气起来,是什么都不管的。我可以爱!
——鲁迅
鲁迅是永不过时的——人们心目中总有个表情冷峻的鲁迅先生,横眉怒目,永远坚硬的线条。许多人却不知他心里藏有的柔软和甜蜜,烂漫的孩子气,温和的烟火味,当某个人走近时,灿烂盛开……
鲁迅绝不总是那个冷峻的“斗士”。在一本叫《小闲事》的书里,你将看到一位特别会谈恋爱的情圣——“广平兄”与“嫩弟弟”的故事。
鲁迅说:“我可以爱!”但他是如何去爱的,却鲜为人知。此书以慧黠的笔法讲述了鲁迅的恋爱故事。从“小鬼”苦闷中一封问询的信开始,与许广平情愫暗生。两人一起探讨出路,分享隐秘和艰难,互致慰藉与关爱,开始了相濡以沫的十年光阴。作者独具慧眼,发掘出信中隐藏的暧昧与相思,让我们恍然发现,鲁迅和常人一样多喜易嗔,极富柔情,甚至特别孩子气,还原了鲁迅的真面目。
读者对名人爱情总怀有窥私欲和探究欲,更何况鲁迅这位大家心目中的“斗士”。这本书告诉我们,鲁迅的爱情里同样有隐约的暧昧、甜蜜的相思,甚至孩子般的淘气和耍赖。
精彩书摘之一:
一件毛背心的温暖
住处大风,把玻璃打碎了一块。但不久,又被迫搬到另外一个三楼上,楼上没有厕所,二楼有一个,大约,但被一户人家私有了,也不便去使用。公共厕所在遥远的地方,需要旅游很久,才能抵达。于是,每每在半夜的时候,跑到楼下,找一棵树,草草倾泻,了事。后来,终于找了一个替代的办法,用一个瓷的罐子,半夜里尿急了,便滋进去,可以想象,那是一个需要技巧的事情,罐子的口小,若是准确度欠了,准会尿在地上。还好,这事情没有其他的人看到,只写在信里,告诉许广平一个人。
这是1926年的秋天,鲁迅先生在《两地书》里写的情节,每一次看到这里,我都会被他逗乐。
然而,可乐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听我往下说。
班里的学生女生只有五个,大约也有漂亮的,但先生每每不看她们,即使是问询一些人生啊苦闷啊的问题,每每低着头应对。这也是在信里发了誓的。许广平回信时说,如此幼稚的信,幸好没有别人看到。两个人均料想不到,事情过了将八十年,被我看到,我看得哈哈大笑。
感情从来和年代没有任何关系的。除了关心彼此的身体,也要把生活的四周告知对方,先生说起身边事情时,总是不露声色的幽默,譬如厦门大学的展览会。大约是为了活跃学校死气沉沉的气氛吧,学校突然决定搞一个文物展览,听说鲁迅的柜子里放了几只古老的拓片,便硬是拉他出来陈列,没有办法,鲁迅只好去了。到了现场才发现,并没有人帮忙。孙伏园给先生搬来一张桌子,先生便将两张拓片展开,压在桌子上,另外的几张呢,先生用手展开了一下,结果,惹得众人观望。那组织者便要求,先生站到桌子上去,好举得高一些,让更多的人看到。再后来呢,因为摆放的其他东西需要桌子,连同先生的那一张桌子也被没收了,鲁迅只好一个人站在那里以手展开那一张拓片。如此陈列一个著名的作家,实在是好笑得很。
果然,许广平在信里笑话鲁迅,做这种傻事情,让风吹着,如同雕塑,滑天下之大稽也。可是鲁迅在接下来的信里说,我只是说了一半,滑稽的事情多着呢,比起我的尴尬地站立,更让人笑话的是,展览会上展览的很多东西都是假的。
寂寞总让人没有主意。在一封信里,鲁迅赞美许广平成熟了,而他在那样一个荒芜的岛屿上,盛开的全是寂寞。于是,除了到邮局等许广平的信,便是在宿舍里发明吃的东西。但他实在不大行,便也将失败的体验告知对方。
能分享尴尬的人,一定是亲密的。果然,两个人从北京开始种下的芽苗,在厦门时已经生长得茁壮了。忙碌中,许广平给鲁迅织了一件毛背心,鲁迅穿在身上写信,说暖暖的,冬天的棉衣可省了。
《两地书》,这是一本关于爱恋的书,里面没有任何矫情的文字,但它的确充满了爱。因为,这本书里,到处都是关于内心隐秘和艰难的分享。人世间,能与你分享幸福的不是爱人,能分享艰难的,一定是。我喜欢那件1926年秋天的背心,它把一个叫鲁迅的男人拴住。
爱情,不过是一件毛背心的温暖。
精彩书摘之二:
半个鲁迅在淘气
鲁迅于“中国民国十四年七月十六日下午七点二十五分八秒半”致许广平的书信,一定是定情的书信了。
在上一封信里,许广平孩子式的顽皮,没大没小地和鲁迅打情骂俏,譬如在信的结束时,还调戏鲁迅说:你若是非要用教鞭打我,那么,我有办法,就是“师古”,学习我的哥哥,和先生围着桌子乱转,若是先生要伸长手将鞭子打下来时,我就蹲下。而鲁迅的淘气表现得更为淋漓,在这封信的第五章中,小标题便起作“师古无用”。为何呢,有如下解释:“我这回的‘教鞭’,系特别定做,是一木棒,端有一绳,略仿马鞭格式,为专打‘害群之马’之用。即使蹲在桌后,绳子也会弯过去,虽师法‘哥哥’,亦属完全无效,岂不懿乎!”
除了淘气的“定做”这样一根教鞭之外,鲁迅老师还在此信里淘气地做了下面的事情:
其一:不承认自己是嫩弟弟,因为他头发没有短至二寸以下,也没在脸上涂雪花膏,更没有穿莫名其妙的材料做成的绣花衣服。
其二:不承认自己的日期写错了,其实明明是写错了,这一点纯属孩子式的无赖。
其三:关于剪贴的京报的话。因为鲁迅剪贴了一点反正两面都是广告的《京报》,并在上面写上标题,叫做《京报的话》,署上鲁迅的名字,又在文章的末尾处写下两句议论。让许广平费神半天,也“莫名其抄”,所以鲁迅在这里露出孩子般的牙齿,笑着说“就算大仇已报,我的气也消了。”呵呵,这是如何的淘气啊,被别人用一篇剪报给骗过以后,必须也要以同样的方式骗回来不可,每每阅读到此处,我都会想到自己童年时的骗人,那时幼稚异常,每一次被骗以后用同样的方式再骗别人一通,结果自然不灵通,所以每每郁闷。现在看到,鲁迅先生以同样的方法也能骗倒对方,不由得佩服十分,自然,是佩服他的孩子气是也。
爱情足以让一个四十五岁的男人变成孩子,不信,你可以看看《两地书》第一集中的最后一封信的最后一句话,鲁迅在信的末尾写下的日期是:七月二十九日或三十日,随便。
呵呵,那就随便吧,有人会原谅这种淘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