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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8月1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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鳝鱼王:找寻舜帝陵庙的特殊功臣考古者的眼睛真的能透视吗?
——解密舜帝陵庙重现天日的背后故事
期主讲人 吴顺东 整理 李鹏

▲遗址初修小全景

游弋于传说、典籍和考古学实证之间,力耕于山泽田野之中,以率真撞击未知,用持重拥抱真相,凭感恩之心、知性之力,建可信平台,结无愧之缘。给时间一扇天窗,让记忆敞开大门,历史因众生而绵长,传承由质朴而日新:我选择,我付出,所以我快乐。吴顺东

寝殿大型柱基平剖面

正殿西北角

山水环绕的平畴中央,那座孤丘便是玉琯岩

新世纪初,加大搜寻人文始祖史迹的力度,成为海内外寻根人士的共同心声。湖南省文物局以探索定位宁远玉琯岩舜帝陵庙遗址为切入点,策划了一项考古学研究专题,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由此展开了为数不多的一次主动性考古发掘。在本期专题中,省考古所多年从事民族、风俗及野外考古的研究员吴顺东,将为我们讲述巨大规模的舜帝陵庙考古发掘的背后故事

吴顺东,1963年生于湖南邵东。1985年毕业于厦门大学,同年成为湖南文博系统一员。常年工作于田野考古第一线,崇尚课题先行,乐于个性坚持,不惧付出,有所心得。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湖南考古辑刊》编辑部主任。1987年8月抽调到省文物局负责指导湖南省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兼任省文物局普查办副主任。

□花絮

考古队员的超能力

村民纯朴,从未觉得如此高成效的勘探工作,其实跟他们提供的信息的真实性息息相关,而调查必须具备的预见性和缜密性,当然也不是他们所能了解的。在他们看来,考古学这种新鲜事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玄妙。因此,当新开探沟严格对应建筑遗迹的事件一再发生,他们坚信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考古队中有人拥有一双特殊的眼睛,足以穿透土石等自然材质所构成的屏障!“透视说”在九嶷洞悄然兴起,一度流布甚广。这曾是玉琯岩遗址考古过程中最有趣的插曲之一。直到现在,九嶷洞人仍不能完全接受考古队当时关于“超能力”,只不过是善加整合众人智慧、众多经验的结果。

非主流的考古项目

尽管目前关于三皇五帝的记载都来源于民间传说,但是对他们的祀典,历代从无偏废。这无疑是玉琯岩舜帝陵庙遗址考古学研究专题赖以确立和深入的基础条件。

当时湖南本土的主流考古项目是洞庭湖区域的史前考古,舜帝陵庙这种寻根式的考古课题就显得有些“非主流”的味道。可我还是断然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理由很简单,我无法拒绝帝舜的人格魅力,也想借此检验多年来潜心于考古的得失。同时,我还想看看考古学距现实社会的需求究竟有多远,其核心价值是否真像文物考古的反对者所说的那样,注定跟当代经济社会的发展毫不相干!

□寻踪

地名确定陵庙方位

2002年,宁远的春天多雨而闷热。自县城南行约30千米,九嶷山瑶族乡九嶷洞村,山环水绕的平畴中央,一座小巧玲珑,四时茏翠的石灰岩孤丘拔地而起,轮廓宛如古冢,这就是历史上名闻遐迩的玉琯岩了。

考古调查的通用规则是:用心,勤思,看书,查谱,问长老;目标清楚了,再动手查验核实。

地方志提供了玉琯岩前曾有舜帝祠庙的基本线索;九嶷洞村人口最多的熊氏族谱又显示出村民建造房屋与舜坛、舜江的相对方位;永福寺、风水塔、总管庙等民间宗教建筑遗址或故址全都分布于玉琯岩以北台地边缘及砀水北岸山脚。村中老人们的说古道今,不经意间泄露了天机,他们指认了分别位于玉琯岩正南、东南、西南的3个非同寻常的历史地名,即汉唐坪、祭户村、社山。

通过思考在九嶷洞耳闻目睹的一切,我原来探寻的问题“陵庙遗址是否存在”,迅速转化为“陵庙位置到底在哪儿”。

中国古代的高等级大型建筑绝大多数为坐南朝北,玉琯岩又很显然地充当过象征性的帝陵,舜庙基址可大胆假定为玉琯岩正南。永福寺等民间宗教建筑集中分布于台地以北的隐蔽地带,这正是他们不敢与帝庙争地的逻辑体现。

历史地名的指引作用巨大。如果说汉唐坪表面上还只是涉及时代沿革,祭户村则像一块历史的活化石,指认了自身与帝王级陵庙祭祀活动之间的密切关系。社山也应该是一种俗称,严格对应于社稷坛这种由君主专享祭祀权的特殊建筑物。有了这些对应现象,我更加相信玉琯岩南部各级台地应为舜帝庙中心建筑区。

人鳝大战,陵庙东北角遗址初现

大大加速玉琯岩舜庙遗址重见天日进程的,是一个肥头短尾、大腹便便的特殊功臣,号称鳝鱼王,重约1斤。正是它,在玉琯岩南部台地东北角为数不多的几块水田内的不安分行径,激发了田主挖地三尺誓杀之的决心。这一挖不要紧,竟意外使地底深处的一坑残瓦以及“老房子”的砖砌转角提前面世。

当时,不少村民全程观摩甚或直接参与了这场人鳝大战,在场人员对地下古砖古瓦的印象十分深刻。因此,当我们试图了解汉唐坪一带近年平地取土有否重要发现时,差不多所有被访问的村民都能主动直入有关古建筑遗迹遗物的正题。

他们的某些讲述很有些专业意味,比如有人提到,当年给胜安支书帮工开地基时,曾碰到过一些老砖老瓦。老砖有两种型号,大的至少相当于今天两块红砖的宽度,小砖却比现在的红砖更窄更短更薄;老瓦比近代烧制的小青瓦大很多,而且很厚实,重有一斤以上,等等。特别难能可贵的是,所有的讲述都贯穿了山村原住民的质朴天性,决无曲意虚饰或胡编乱造。我在消化信息时,因此省掉了真伪难辨的烦恼。遗址基本格局的复现工作比预期的更顺利。

祭祀坑,谁之杰作

2002年4月初,清明前后,考古队沿彩贵宅北的砖砌遗迹向东拓展,布设了一个4×4平方米的试掘探方。4月下旬,灰坑底部隐约露出一个呈色酱褐的特殊层面。经过更加细致的清理,我们发现一个椭圆形的“坎坑”,坑内堆积东高西低,西部凹陷处有焚烧柴草后遗留的纯净炭末层,东端为清一色的纯净黄土,坑内各部分堆积规划明确,秩序井然,明显不是任意的丢弃。可以肯定,建造此坑的目的,是为了封存某项神圣的祭祀仪式。

承受祭祀的主体对象是谁?可否将这一行为及其遗迹直接关联到文献所载新莽初年由朝廷营建的九嶷山虞帝陵园?我只能想象,还下不了定论。

龙首瓦当,始祖帝王的象征

在中国数千年的文化传统中,有一种东西强悍而固执,通常就连无敌的财富也很难动摇其根本,这就是等级。在建筑上,殿阁是最高层次,只有人君及神佛可以享用。

2004年春夏之际,玉琯岩遗址北部宋代遗存得到比较全面的发掘,发现了规模宏大的殿宇及廊庑组合。正殿建筑面积876平方米,寝殿建筑面积416平方米,中心建筑总面积达9600平方米,约相当于当代一个半国际足球场的大小。

建筑群右翼已经发现的社稷坛,合乎中古时代殿阁建筑“左祖(太庙)右社(社稷坛)”的布局规则。由于左翼大片遗址区尚未揭示,与社稷坛相对而立的太庙还只是个构想中的遗迹。而这宏大建筑群究竟如何定性,面临着属于帝王级纪念性建筑还是大型宗教建筑的两难抉择。

“龙首瓦当”的脱颖而出,为这种期待找到了一锤定音的证据。这种瓦当乍看跟常见兽面瓦当没什么两样,但头顶一对鹿角却透露了该类“兽面”的秘密。有考古队员指出,有鹿角的中国古代神异动物,只有龙。其实不止是角,其眉目、口鼻、獠牙、长须,哪一样都跟唐代以来的坐龙正面造像如出一辙!玉琯岩宋代殿阁建筑诸大殿普遍使用“龙首瓦当”,当然只能是跟建筑本体的等级相关。

中国自有文明史以来,享有“人文始祖”、“帝王师表”双重盛誉者,唯有帝舜。那么,昔日用这种“王字龙首瓦当”遍加装饰的殿阁究竟为谁而建,殿内钟磬为谁而鸣,弦歌为谁而响,就都不言而自明了。

□考证

摩崖密码,舜祠铁证

玉琯岩遗址发掘期间,有过许多针对发掘收获的提问,其中让我听闻难忘并寝食难安的是这样一句:“挖到了石碑吗?”那话外余音,我当然明白。

关于舜庙碑刻,从郦道元《水经注》到王象之《舆地碑记目》,文献中不乏记载。近古以来,诸舜碑渐次亡失,它们或者被就近埋藏于相关遗址内,不能不说是一种合理的推测。

在多年的玉琯岩考古工作中,前后揭示汉至唐宋的文化堆积已不下5000平方米,出土各类文化遗物一万余件,迄今仍未能找到地下《舜碑》的蛛丝马迹。

基于石碑以外任何文化遗物的推论都显得苍白。难道湮没已久终于重见天日的玉琯岩遗址,其性质又将成谜?古人既以建庙祭舜为大事,附近若有摩崖题刻,就必有显隐记述!

玉琯岩现存摩崖碑刻多达百余通,细加揣摩,玉琯岩右侧岩壁上镌刻于淳祐六年的《蔡邕九嶷山碑銘跋》大有文章:

此《跋》开篇以“九嶷名昉离骚,祠庙古矣,乃无汉以来碑刻”交待镌刻蔡邕《九嶷山铭》的因由。末尾则以“袭之既考新宫,遂属郡人李挺祖书于玉琯岩,以补千载之阙云”交待镌刻的机缘。“考”在此处意为落成,“宫”指祠庙,此处特指修缮一新的舜庙。这句话一语道破了玉琯岩前新旧舜庙的革替天机。至此,玉琯岩宋代殿阁建筑群属于舜庙的判断,有此铁证,再无嶷义。

■本期主讲人 吴顺东 整理 李鹏

本版图片均由吴顺东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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