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年代都有家长害怕孩子接触的东西,比如以前的漫画、电视,现在的手机。关于学生与手机的新闻报道,越来越惊悚:江西一名高中女生在学校宿舍跳楼身亡,因为上课玩手机被父母把手机收回;研究发现,长时间玩手机让美国青少年自杀率上升31%……
简单粗暴的因果关系,学生和手机就这样被贴上了互斥的标签。家长视其为洪水猛兽,学生自身对能否带手机来学校也观点各异。面对这个功能越来越先进的掌上屏幕,教育者,你准备好了吗?
管理学生手机,学校不要“抢戏”
《好教育成就好孩子》作者、深圳大学城丽湖实验学校校长房超平曾对该校学生在校使用手机的情况进行过调研。在他看来,学生在学校使用手机并不是很频繁,一般用来与家长交流,或者找一些学习资料,当然也不排除一些自觉性差的学生拿来玩游戏——但一般不会公开玩。于是在丽湖实验学校,出现了这样一个现象——学校规定不允许带手机,但检查也不严格。
相比房超平的“宽容”,一些家长的态度显得尤为坚决。两年前,山东泰安一所中学进行校园创新,实行“手机进校园”开放日,遭到了初一某班级的家长全部反对。该班班主任说,他下了可以带手机的通知后,全班家长极力反对——本来开学初已经没收了手机,现在又要带进校园,会妨碍学生学习。
青少年心理专家、天津耀华中学心理教师张丽珊表示,管理学生手机,学校不应该“抢戏”。河南南阳一所高中在操场举行手机销毁大会,数十部从学生处没收来的手机被用铁锤砸毁、投入水桶中,在她眼中就是太过“抢戏”的表现。
“每一个爱玩手机的孩子背后,都有家庭的固有模式。而学校作为承接结果的一方,如此积极地去参与禁用手机,把学生的愤怒都揽到自己身上,特别不科学。孩子甚至有可能因此厌学,引发学业生涯扭曲的问题。”
学生手机成瘾,父母有“带头作用”
张丽珊说,学生沉溺手机这件事,和学校关系不大,而和家庭教育密切相关。在她的日常咨询案例中,80%以上问题的产生,都与手机相关,不仅包括学生,也包括家长。
“很多学龄前孩子的父母,会用一种夸耀的语气跟我说,‘我们家孩子可以特别安静地长时间玩手机’‘孩子特别聪明,可以自己下载很多游戏,玩的段位还很高呢’……”张丽珊说,家长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夸奖孩子,孩子自然觉得“会玩手机”是优点。
然而,家长往往在孩子上到小学高年级后就变了脸——玩手机占用学习时间,影响成绩——手机是罪魁祸首。张丽珊说:“其实手机没有错,它是一个客观存在;孩子更没有错,他是一张白纸;是家长错了,手机不过是他们推卸教育缺位的‘替罪羊’。”
在张丽珊接待的咨询中,造成初中以上孩子手机成瘾、游戏成瘾的主要原因,是孩子没有玩伴,这样的孩子往往缺乏人际交往能力,而手机正好是一种能快速和别人达成互动的介质。甚至有孩子在被网友骗了几千元后,也不放弃交网友。
“这时候你把手机残忍地拿走,就特别不合理。” 张丽珊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孩子和手机保持优雅的距离,重任在家长身上。“家长要首先放下手机,成为可以和孩子聊天的有趣的人,为孩子创造更多与同龄人互动的机会,这样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手机承载孩子身份认同的需求
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关于“学生手机成瘾”的报道也越来越多:“母亲没收手机,女儿气急欲跳楼”“学生考试玩手机与老师起冲突,受伤住院两个月”“淮南小学生偷家里万元现金买手机打游戏”……
北京市东城区教育研修学院研究员朱虹认为,一些报道过于简单且带有倾向性,并没有完整呈现事件的全貌。“我们只看到手机引发的事件,却没有看到事件背后亲子关系、同伴关系、师生关系出了问题。”
朱虹说,手机之所以成为过激言行的触点,是因为对孩子来说,手机是特别多东西的载体——青春期的浓烈情感、对社会交往的强烈需求、别人如何看待自己、能不能融入集体……“有时候孩子甚至会觉得,如果你夺了他的手机,就夺去了他的身份、夺去了他的人际关系、夺去了他为数不多能自由支配的物品,他当然要拼命。”
针对学生轻生现象的存在,朱虹建议,学校的生命教育需要丰富内涵、拓展形式,既要有树立三观的教育,又要跟上时代,不要回避话题。
“生命教育是系统的、连续的。对小学生,有‘该做什么’的正面引导;对初中生,留出一定时间和空间,让他慢慢尝试,培养价值感;对高中生,就要和他一起正视一些问题,让他自己寻找合适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帮助孩子找到更多情感和身份认同的载体,才是教育者应该做的事。”朱虹说,“孩子的世界没有我们以为的简单,也没有我们想象的复杂,特别需要倾听和观察。每个孩子都会慢慢成长为立体、丰富、独立的人,这是一个慢慢摆脱依附的过程。他们曾经觉得一双好鞋、一部好手机就是自己,长大后就会发现,不需要这些外物,就是一个很好的自己。”
(来源:《中国青年报》 蒋肖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