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市第十六中学 黎立珊
那天,母亲忙完厨房里的事,端着一盆热水出来洗头发,我走过去,用勺子舀热水往母亲布满白色泡沫的头发上淋。淋着淋着我就发现有些不对了——怎么淋了几勺水后,母亲头上还有很多白色呢?我决定戴上眼镜看个究竟。母亲见我停了下来,问我怎么了。我说:“头发里的白色泡沫怎么总是淋不掉,我要仔细看看。”母亲说:“哪里是泡沫淋不掉,是我的白头发。”我顿时吃了一惊,戴上眼镜仔细一看,发现母亲后脑和两侧,果然有很多白发,一缕缕,从黑发中探出来,特别打眼。
我心为之一紧,被母亲头上的白发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娘啊,母亲什么时候已有这么多白发,作儿子的我竟浑然不觉。惭愧啊!也就在那一刻,我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母亲的确老了。
母亲曾经有一头乌黑发亮、柔顺浓密的秀发,好不让人羡慕。而我也得了母亲的遗传,头发又黑又密。记忆中,母亲留着两个长长的麻花辫,喜欢在黄昏洗完头后,坐在家门前,任一头秀发披散,细心梳理着,等待自然风干。这时,我最喜欢伏在母亲背上,或者靠在母亲腿上,贪婪地闻那幽幽发香,调皮的抚弄母亲的头发。有时会将母亲的头发打成结,傻笑着让母亲看,然后解开;再打成结,再解开,乐此不疲。有时我也会像个乖巧的女儿,帮母亲梳理头发。尽管重一下,轻一下,也许还常常把母亲的头弄疼了,可母亲反而高兴,直夸我乖呢。更多的时候,我喜欢拿母亲的发梢往我脸上挠痒痒,挠一下,笑一次。尽管母亲忙了一天已很累了,但母亲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拿发梢挠我的脸、脖子。我被逗得哈哈大笑,停不下来。我笑,母亲也跟着笑。笑声回荡,惊起了门前树上的归鸟,引来了爱凑热闹的大黄狗,也吸引了本欲离去的夕阳。夕阳洒在母亲头发上,给黑发镀了一层金,美极了。母亲的麻花辫,永远留在了我童年的记忆里。
后来,我上学了,再也不能在母亲怀里拿母亲的辫子玩了。而母亲,为补贴家用,忍痛卖了那一对大辫子。此后,为了方便打理,母亲再也没留过长发。随着我渐渐长大,求学、工作、结婚,陪伴母亲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几乎没有再用心细看过母亲的头发。
直到这次我无意间帮母亲洗头时,才猛然发现,母亲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岁月这把无情刀以温水煮青蛙式的摧残让我对母亲的变老视而不见。时光啊,请你停下脚步,不要让母亲再变老了!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的青春,涤尽母亲的白发,换回母亲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