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市长郡中学高三1512班 赵书湛
小时候常听老一辈说:“老鸦叫,祸事到。”亦有谚云:“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乌鸦为何视作不祥之鸟,我甚是不解。
直到在查阅资料后,我知道乌鸦是杂食性鸟类,嗜食死动物。而乌鸦与尸体的这种缘分逐渐在古人们的思维中倒因为果,形成鸦鸣兆凶、兆人亡的观念。
这也难怪,《后羿射日》中,人们将天上的10个太阳比作10只三足金乌。它们滥用自己的光和热炙烤着芸芸众生,最终几乎全被后羿射落而万劫不复。
然而,乌鸦当真会带来厄运吗?
历史上与乌鸦有关的人物,难免被后世君子或劳动人民所诟病。因为他们难以被正常人的眼光理解,但这丝毫无法掩住他们的光辉。
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的魏武帝曹操,官渡之战消灭袁绍,统一北方,真不愧是一代枭雄。赤壁之战,当然也是他人生一次重大失败。面对滚滚东逝的长江流水,他在传世名作《短歌行》中吟出了“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的肺腑之叹。千百年来,评说家对此句已有清楚的解读,像乌鸦一样在忠义与自身抱负间抉择的士人们,不知是否应该投奔曹操,曹操于是感到惋惜与痛心。但在我看来,这句诗的意思又何尝不是曹操自己面对尽早收复天下、救黎民苍生于水火的抱负与兴复汉室、尽臣子本分的忠义之间的矛盾。历史告诉我们,他没有像常人那样选择后者,而是固执地前行。这也赋予了“乌鹊”新的内涵。
然而,那些辅佐刘备,拥护汉室的人呢?他们的后裔痛骂曹操是汉贼、是奸臣、是丑类之魁。曾经的士大夫嘲笑曹操的宦官家世,当然,他们不懂,即使面对世人的不理解,曹操依然有满腹的理想和情怀,只能选择像乌鸦一样振翅孤行。
无独有偶。隋炀帝这个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昏君”,在公元604年弑父继位,618年“玉玺即归曰角”,众叛亲离,只能以床板为棺草草下葬。如此般可怜而可恨的一生,使得不光是下层人民,历朝历代都以之为耻,大肆宣扬所谓“以史为鉴”来巩固统治。
然而,隋炀帝是有理想的、有抱负的君王。他开凿大运河,便利南北经济交流,为唐开元盛世的繁荣与安史之乱后两百年的苟延残喘做好了铺垫;他讨伐高句丽、三征吐谷浑,保障了边境的稳定,也终因滥用民力而江河日下。在隋王朝的晚期,他感叹:“寒鸦千万点,流水绕孤村。斜阳欲落去,一望黯销魂。”他波澜起伏的心情如同高秋无际千万只寒鸦撕心裂肺的悲啼,紧接着继续孤独地迁徙。但我想,他不曾犹豫,也不曾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毕竟,他本意也是为了民族、为了社会向前发展。
也许是对这首诗有所感触,唐朝诗人李商隐在《隋宫》中发出无情的鞭挞:“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可李商隐终究是个文人,为了开凿运河这一“共禹论功”的千秋伟绩,隋炀帝就是毁灭自己的一生也在所不惜。李商隐不懂:面对宏伟的抱负与世俗的羁绊,有的人身后是庸人的挑衅与诅咒,面前是高深的理想境界。无奈,只能选择像乌鸦一样振翅孤行。
多少次梦境中,我在历史的烟海风云里踽踽独行,却时常能隐约看见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儿在天际盘旋。它用深邃而感伤的思绪追忆过去,如今在世俗的土壤上流下惆怅而倔强的泪水,将自己不可磨灭的灵魂带到了未来。
指导老师:谭艺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