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刚
为什么我们的先人逐水草而居?因为大地到处都是草,无草不成林。林地外缘也是草,东部何以有稻?西部何以有黍?因为各色野草最多——为生命之延续,为求一饱也。因此,先人留给我们的基因,使后来人对三种物质最有亲近感:土、水与草。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崇明岛上除了农田里的庄稼,沟河边的芦苇,田边地头里到处都是野菜,荠菜、马兰头等可食用的草不下数十种,还有可以入药的车前子等,更多的是开花不开花的无名小草:缠结于田埂路使其稳固的是马斑草,开着各色小花的是花被单草,如小太阳一般金光闪闪的是野菊花草,专门用来斗蟋蟀的是蟋蟀草,太多的蒲公英随风飘散……回想起来,认识这片土地是从草开始的,而江边芦苇荡里丛生的丝草籽,很可能是世界上最小的坚果,半粒米大小,饥饿的岁月里曾经以之果腹。后来知道原始人逐水草而居时,有顿悟之感。
人之初,有水可喝,无饭可吃。人类经过了吃草的漫长岁月,后来才有能力捕杀野兽,吃肉。今天我们吃蔬菜,其实是吃草的延续。野草是我们的衣食之源。
使这个地球变得有生机的首先是海洋,是水和草木。当地球成为草木世界之后,才有姗姗来迟的人类始祖。与其说人类当时离不开森林,更确切的意义上不如说更亲近荒草。荒野荒草,连接起森林、河流,在人类发展史上如里程碑一样,记录着人类先人的生命故事:荒野是人类最初的原始家园;荒草提供了最早的食物;荒草中盛放的各色花朵,荒草的自生自灭、自灭自生,使原始人有了最初的惊讶,促进了自然崇拜的发生;在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漫长岁月里,荒草丛又是当时人类共有共享的爱巢;以荒草为生,想来也发生过悲剧,有的草,人吃了便死了。草能吃不能吃,使原始人有了对草的分辨和思考,进而发现有的草能止血,有的草能止痒,当是草可治病之始。而流传至今的仙草一说,除了草能给人以温暖,大约便是草可以治病了。
“仙草”一词,是人类对草的最恰当的赞美。去昆仑山盗“仙草”是故事。在更加广泛的民间传说中,稻草是“仙草”,由此推溯,“仙草”应是泛指可食可医的所有野草,没有“仙草”,人类不可能延续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