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张卫（湖南省美协漫画艺委会主任）

整理/本报记者 欧家锦

被称为“中国当代漫画第一人”的华君武老先生于6月13日上午9时因心脏衰竭在北京友谊医院逝世。这位已走完95载的漫画家，既是漫画界里最大的“官”，更是中国最杰出的漫画家。可他为人低调，对来采访的记者，总是说：“千万不要叫我大师。”他也是幽默的，晚年的他名片上的头衔写着五个中文字“漫画退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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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情予党，

友情予后辈

华老生前要求后事一切从简，不搞告别仪式，不开追悼会。唯一的要求就是请在他的遗体上覆盖一面中国共产党党旗。华老逝世后，国内几乎所有的新闻网站都在第一时间刊发了这一消息。胡锦涛、温家宝、习近平等中央领导人也发唁电表示哀悼这位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新中国美术事业的奠基人之一的华君武同志。

这么一位受中国人民尊敬的“泰斗”很厚爱我，可能是因为我们同属性情中人吧。2000年，我就曾撰写了一篇题为《漫画家应是政治家、发明家》的文章，在《漫画信息报》、《大众漫画报》等媒体上先后发表后。2002年1月6日，我将这篇文章寄给华老，10日，华老收到信的当天就回信写到：“张卫同志，接到你的信，我们大家努力，共同纠正目前这股搞笑论，漫画应该用笑来战斗，但不能视国事不管，一味去搞笑。那就不对了。漫画作者应该对漫画负责，不要只顾作画，也要写文章，也要大声疾呼。我已87岁，愿和你们共同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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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予漫画

很多媒体称“华老先生漫画一生，从一终生”，意思是他一生从事漫画创作，并干好了这一行。但从华老8年前给我的来信和我平时收集的大量资料，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人民日报》刊登有关华老的故事,我认为华老一生从一的是把漫画作战斗武器。在《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网上漫画展》的发布会上，已91岁高龄的华老还提出，内地漫画目前走入了低谷，但它并没有死，漫画家要拿起漫画这一特殊的战斗武器，恢复它的战斗性作用。华老将漫画的战斗力量已提升到文化艺术意义上，达到并超越了时代的最高标准。华老最主要的功勋是政治和讽刺漫画，他始终是站在国家和民族利益角度的更高层面更广领域创作漫画的民族漫画战斗英雄。

华老的观点一直很鲜明：“漫画的战斗性和讽刺性不能失！”晚年的华老还公开发表文章，始终强调坚持漫画要有讽刺功能。给我的来信中也很鲜明体现这种观点。华老将漫画艺术战斗的社会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所以有人说他用幽默的极限表现极端的讽刺。华老发表的最后一幅漫画作品，也很完整地体现了他的战斗品格。在他九秩之年，当听到“台独”分子参拜靖国神社时，他马上给《人民日报》编辑部打电话，表示一定要画一幅漫画，表达他战斗不止！虽然他握笔非常吃力，但凭着他的民族精神和他超凡卓越的政治思想毅力，还是创作了一幅不凡的讽刺台独分子参拜靖国神社的漫画佳作《参拜丑剧》，刊登在2005年4月7日的《人民日报》上。见报后，马上引起各界广泛共鸣。华老自己也买了很多份这天的《人民日报》，并送给友人，高兴地像75年前第一次发表漫画作品一样，还兴奋地表示“我还能战斗”！

方成说得好：“华君武确立了一个时代的漫画风格和标准。华君武的民族精神和他自创富有独具鲜明个性的民族特色漫画作品，始终紧扣时代脉搏，要把他的讽刺批评精神留传下来。”这就是华老一生干好的一件事！

华老自己也常说：“我都是针砭时弊的，我没有画那些休闲漫画，我不画。漫画主要是批评的艺术，我就是改不了狗拿耗子，见了就想咬几口的习性。讽刺是永远需要的！”

这位中国现代漫画泰斗、漫画巨匠、旗帜性的领军人物留给我们的正如文化大师余秋雨始终强调的充满生态文化、创新文化、忧患文化、理性文化的才是好作品。

晚年的华老心里也很明白，这种讽刺批评漫画阵地越来越小了，因为一些报纸意识到“漫画是真家伙，太尖锐会出事”，便取消漫画版。所以几年前，《衡阳晚报》一美编跟我说他们要开一个漫画专版，想请我联系华老，题个刊头字。我将华老的联系地址、电话告诉了他。大概10多天后，这位美编便接到了华老寄来的“漫画天地”漫画版的题字。

为什么华老这么重视报纸开辟漫画专版？2006年3月25日，我作为湖南漫画界唯一代表出席在人民日报社召开的中国新闻漫画研究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见到最后一次参加全国漫画活动的华老，与其交流之中才明白，正是看到全国报纸漫画版大量减少，他要大力扶持报纸漫画版面、推动漫画事业的繁荣发展！上海的《新民晚报》有一段时间，把漫画作品搞得很小。华老就画一幅拿放大镜看漫画作品的漫画，寄给《新民晚报》的总编。总编接到华老的特殊来信后，接受了华老的批评意见并及时改正。据《衡阳晚报》美编跟我说，后来他还请华老给他晚报的领导题一幅字，华老欣然动笔并回寄给他，请转给他的领导。这也是华老的用苦良心——希望报社的领导多支持漫画编辑，而且华老给《衡阳晚报》漫画版题刊头字及送字给领导，从未提出收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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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华老的不了情

2008年底，我给华老写信，商议关于编缉出版抗震救灾漫画大展一书的事宜。华老因为身体不好，特意让他的儿子给我回电话。在我的印象中，我们湖南的《衡阳晚报》漫画版题刊头字，是华老最后一次给报纸题漫画版刊头字。

华老的最后一次个人漫画展，是在他的家乡——浙江举办的第六届中国国际动漫节上的“华君武世纪漫画展”。开幕上，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称华君武为“中国漫画第一人”。这个称呼当之无愧，他的政治风范和战斗品格，使他成为一个非常成熟的政治家。华老用政治家的敏锐洞察力和高度政治智慧创作大量反映他走过的各个时代的精品力作，已成为“漫画界的国宝”。他的画笔被称为“抵得上千军万马”，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解放初等时期，对于很多不识字的农民来说，他的漫画作品比社论影响还大。1962年，党中央的一次会议，还将他的漫画作为文件附件发给与会代表，当作最高指示。毛泽东为他的漫画批字作文件发，周恩来看了他的漫画忍不住开怀大笑。这个中国当代美术史上漫画界的领军人物的漫画，成为了一种难得的全民阅读的对象。稍有报章阅读能力的人，无不晓其名其画。他的名字和梅兰芳、齐白石一样家喻户晓。

这位漫画界的“齐白石”走了，他的笔永远地停下了，但他的战斗品格永远值得我们怀念，他的战斗精神永远没死！华老的漫画作品是严肃的，但华老这个人不喜欢严肃照片，喜欢自己笑脸的照片。今天我就将华老最后一次在参加全国漫画会议期间，我拍下的华老灿烂笑容的照片与本文一同刊发。这也是湖南漫画界作者最后给华老拍下的一张十分珍贵的照片。

从华老的慈祥笑容中，让我们看到一个立体的华老，一个本色的华老，一个以平凡的方式自然流露出伟大品格和气质的华老！让一个生前做一切事皆以为人民服务为出发点的华君武先生，含着微笑，静静地告别他所挚爱的祖国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