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春风杨柳万千条的季节,经常看到三五成群的红男绿女聚在春风梳绿的柳堤上,煞有介事地在小画板上描摹那些婆娑起舞的柳树。
诸种花木,我对杨柳情有独钟。每每路过,兴之所致,总爱凑过去捧个人场。我之所以钟情于杨柳,与他们分享“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清新,很大程度是对柳条帽的怀念。
柳条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乡里伢子必备的行头。那时,八亿人民八部戏的时代刚刚过去,能满足声色之需的电视,供奉在城里极少数富贵人家。赶他十里八乡看场战斗片,那高兴劲儿丝毫不亚于现在的孩子能进网吧打场游戏。战斗片里,我军最基本的伪装就是头上的柳条帽。那些衣冠楚楚、装备精良的敌人,偏又是天生眼瞎,往往猝不及防,就被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举手投降。小嘎子、潘冬子等小英雄,柳条帽不离身,使我们更加坚信:要当英雄,非有柳条帽不可。
江南水乡,杨柳树命贱,远没有如今城里的花草金贵。春天砍上一根枝桠,河畔溪边一插,来年就能长到锄头把大小,垂下万千枝条。
我家位于城乡结合部。那个年代,城乡差别十分明显。小学时,班上有不少吃国家粮的孩子,家长管束极严,是不敢到乡里去野的。他们书包里虽然有《渡江侦察记》、《闪闪红星》、《小兵张嘎》等令乡里孩子眼馋的连环画,还有各式各样的玩具卡宾枪和玩具手枪,但柳条帽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稀缺物品。校园里以物易物的交易也就应运而生,一顶柳条帽换一本连环画,两顶换把左轮玩具手枪,三顶换支玩具卡宾枪。也有嘴馋的鼻涕虫,用柳条帽换包子、冰棍的,各得其所,其乐融融。
最可恨的是一些软骨头,在吃国家粮同学的要挟下,主动烂价,用两三顶柳条帽换一本破旧不堪的连环画。每每这时,我们只好组织锄奸队,清理队伍,将他们捉拿归案,制顶高帽子,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上叛徒、卖国贼等字样,让他们示众。
这些柳堤上写生的孩子,也许早已不屑于玩柳条帽这种缺乏技术含量的游戏。其中的乐趣大约也只存留在我们那代人的记忆中了…… 阿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