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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13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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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茶漫谈

漫画/傅汝萍

  郭光文

  人们通常所说的品茶,是指品评茶的滋味。

  茶有百味,其中主要的有五味,即苦、涩、甘、鲜、活。苦就是指茶汤入口后,舌根尝到一种类似奎宁的不适味道;涩就是指茶汤给人一种麻舌的感觉;甘就是指饮茶汤后,其回味是甜的;鲜就是指茶汤的滋味清爽宜人;活就是指品茶时人的心里觉得舒适、美妙和有活力。在感受五味的基础上,审评师对茶之味作出诸如鲜爽、鲜醇、醇爽、醇厚、醇正、浓醇、浓烈、浓厚和回甘之类的评价。

  品茶的程序复杂,且需工具不少,但要品鉴茶的滋味关键还是靠舌头。在品茶时应小口细品,让茶汤在口腔内缓缓流动,使茶汤与舌头各个部分的味蕾充分接触,以便精细而准确地判断茶味。

  这些说的都是一般意义上的品茶。其实,古往今来,人们品茶大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品的是茶的“味外之味”。

  “得与天下同其乐,不可一日无其君”——品茶,品的是一种雅俗共赏的生活艺术。

  老舍先生对品茶颇有研究,他曾经深有体会地说:“喝茶是一门艺术。”他一生嗜茶如命,并把喝茶当作艺术追求。有人说,其代表作《茶馆》不是用笔写出来的,而是用茶品出来的。

  品茶也可以帮助人们缓解情绪、调节精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减压”方式。在忙碌之余,放下手头活,离开名利场,做个素心人,泡一壶茗茶,邀几个朋友,择一处清幽,看天高云淡、月朗星稀,听虫鸣鸟叫、风语涛声,道昔日旧事、今朝趣闻,真是一件令人沉醉的事。

  “怀诗书自得清逸,远尘俗当品佳茗”——品茶,品的是一种超凡脱俗的高雅情趣。

  宋朝苏东坡既是文坛大家,又是品茶高手。他的诗作“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就是这种高雅情趣的真实写照。

  有人说茗茶味与书卷香是一对孪生兄弟,在高雅情趣方面是绝配。这话一点也不假。当一人一灯一卷书,身处一桌一椅一茶几的书房时,煮上一杯茗茶,或围炉细读或拥被低吟或掩卷静思,既能够听先哲一唱一叹,与古人心神交会,又可以发语天地,悟人生哲理,话世间沧桑,那种乐趣和快慰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中国茶道的创立者唐代高僧皎然在其《饮茶歌诮崔石使君》诗中写道:“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皎然认为品茶不仅能涤昏和清神,而且能修道和养性,使思想升华,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皎然的茶道集儒释道之真谛,儒主“正”,道主“清”,佛主“和”,茶主“雅”,这也构成了中国茶道的重要内涵。

  “一壶茗茶道禅味,半榻茶烟养性灵”——品茶,品的是一种五味杂陈的人生心态。

  有位哲人曾经说,“茶不过是两种姿态,浮起、沉下;饮茶人也不过是两种姿势,拿起、放下。沉时,要坦然面对;浮时,要淡然相迎。”此话可谓入木三分,富有哲理。

  不同的人,由于社会地位、文化底蕴和环境条件、心情状态不同,因而从茶中品出来的“茶味”也不同。“吾年向老世味薄,所好未衰惟饮茶。未言久食成手颤,已觉疾饥生眼花”——人生坎坷、历尽沧桑的欧阳修从茶中品出来的是人情如纸、世态炎凉的苦涩味;“蒙顶露芽春味美,湖头月馆夜吟清。烦醒涤尽冲襟爽,暂适萧然物外情”——仕途通达、春风得意的文彦博从茶中品出来的是志得意满、心旷神怡的春之味;“森然可爱不可慢,骨清肉腻和且正。雪花雨脚何足道,啜过始知真味永”——豪气干云、襟怀坦白的苏东坡从茶中品出来的是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君子味;“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才思敏捷、擅长诗赋的杜小山从茶中品出来的是敬重礼义、热情好客的文人味;“摧贡文移下官府,那管山寒芽未吐。焙成粒粒比莲心,谁知侬比莲心苦”——饥寒交迫、含辛茹苦的采茶女从茶中品出来的是天命难违、无可奈何的心酸味。

  茶以载道,得自在心。品茶,既是一种生活方式,又是一种艺术享受,更是一种精神境界。茶道的本质是什么?就是在一杯茶里体会人生百态,感悟世间冷暖。茶道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让人在品茶的过程中,能够从容淡定,心无旁骛。品茶不单纯是一种生活享受,同时更是一种修身养性。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品茶,品的是一种历久弥新的文化自信。

  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发现茶树、利用茶叶和栽培茶树的国家。早在神农氏时期就发现了茶树;先秦《诗经》总集就有茶的记载;在汉朝时期茶叶已成为佛教“坐禅”的滋补品;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呈现饮茶之风;在隋朝时期就已全民饮茶;唐朝茶圣陆羽撰写的《茶经》,是我国也是世界上第一部关于茶的专著。千百年来,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国茶文化,具有思想熏陶、礼仪社交和艺术欣赏等价值,一直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被称作中国四大发明之后对人类的第五项重大贡献。

  2012年11月29日,我国申报的“中国传统制茶技艺及其相关习俗”正式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后,进一步提高了国人的文化自信。爱茶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品茶成为时尚。去年冬天,“围炉煮茶”掀起高潮:“围炉煮茶闻暖香,且喜人间好时节。”今年夏天,“围炉冰茶”爆棚走红:“来一桌围炉冰茶,看吞云吐雾;配几碟江南点心,品花开花落。”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从某种意义上说,品茶,品的是我们国家令人自豪的光辉历史,品的是中华民族与时俱进的灿烂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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