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多，李颖昏昏沉沉地拖着像灌了铅的双腿，一截一截楼梯地爬向五楼自己的家。她是北京市某三甲医院ICU病房的一名护士，今年36岁。上午10点到家是因为她刚刚上了从晚8点到早8点的12个小时夜班，再加上上下班路程、交接班、下班洗澡等时间，应该算是15个小时，如果赶上开科会、培训等，时间就更长了。

    四十岁左右、女性、上有老下有小、临床工作10多年，在中国，这样的护士群体有近100万人，教科书上尊称她们为高年资护士，但她们自称老护士。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接触的很多老护士，普遍存在一种无力感，既有来自眼下工作、收入、身体、家庭、社会的压力，又有来自对自己前途的迷茫。

    青春饭、收入低

    大多数护士的生活有点像大学生，医院和家，两点一线。比如周一白班12小时，周二夜班12小时，周三下夜班补一天觉，周四休息一天，周五白班12小时……一年365天循环往复，除了春节可休息四五天外，其他节日与医护人员基本无关。

    这样的工作状态如果放在夜班，叫做“瞪眼班”，意指需要睁大眼睛随时盯着，以区别于那些有事起床、没事睡觉的夜班。由于是在ICU工作，李颖面对的都是急重症病人，经常会遇到抢救，更加辛苦。

    但护士的收入却普遍不高，即使像北京这种首都城市中的三甲医院，也仅是从四五千元到七八千元不等，个别像协和医院，护士收入可以过万的，毕竟凤毛麟角，更遑论那些基层医疗机构的护士了。这一收入水平在北京生存，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压力可想而知。

    上升路径狭窄

    根据目前的职业路径，在中国的公立医院中，护士存在两条上升渠道，第一条是从护士进入管理岗，即成为护士长。但这条路径注定仅是那几个人的事情。李颖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我们科100多个人，只有一个护士长，没有几个护士认为，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可以成为护士长。”

    第二条上升渠道是职称晋升，从低到高为初级护士、初级护师、主管护师、副主任护师、主任护师。每个职称均有年限要求，并需要考试通过。一般来说，高年资护士大多取得了主管护师的职称。越往上越难，而且职称与职位没有直接关系，与收入的关系也仅是两三百元钱的差距。因此，职称的职业晋升路径对改善护士的实际境遇作用不大。

    因此，大多数年龄在40岁左右或以上的高年资护士，都在护理部系统里排队等待调换岗位，如门诊护士，以不上或者少上些夜班。

    被浪费的资源

    其实，高年资护士是及其宝贵的医疗资源。在“2018护理创新发展论坛”上，国家卫健委卫生发展研究中心专家表示：“大概有30%的高年资护士在人员安置使用上存在浪费。”

    公立医疗系统内部，也在探索护士发展路径。国家卫健委卫生发展研究中心去年7月份，协助安徽省卫计委将一些高年资护士遴选出来，经过培训和资质认证后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或乡镇医院去，在庐阳区、芜湖市、蚌埠市试点。

    高年资护士到社区中心主要发挥几个作用：医联体连接不实，可通过一个高年资护士做纽带，促进联系；第二是业务指导，特别是基层机构的感染管理、护理管理；第三是开设护理专科门诊，重点是围绕老高糖、婴幼儿、孕产妇。

    专家表示，可以去一个社区中心担任社区中心的技术总监，也可以做专项技术总监，特别是神经科、内科、儿科、妇产科等。老护士出路已经开始了有益的探索，只有让护士“越老越吃香”，护理事业发展才能回到正轨。

    作者：陆宇

    来源：21世纪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