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艳阳 通讯员 廖艳苗
近些年来，中医骨伤科的核心——以“不开刀、康复快、花钱少”著称的中医正骨疗法有式微之势，不少中医骨科医师纷纷拿起手术刀。然而有这样一位长者，他从医60年有50年专注中医骨伤，八十高龄仍不忘为中医正骨事业奔走呼吁，他就是湖南省中医院（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正骨大师孙达武教授。金秋时节，记者来到了孙达武教授的诊室。
“能不开刀尽量不开刀”
在诊室里，记者见到了有趣的一幕。坐诊的是满头银发的孙老教授，就医的也是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者，孙老正为他检查右手腕关节。旁边一位姓曹的女士告诉我们，就诊的是他父亲，今年已88岁。曹女士告诉我们：“父亲1999年因腰椎陈旧性骨折疼痛难忍，孙教授开了几副中药，外敷一些药就好了。2010年，老人左脚跖骨基底骨折，其他医院都说要手术治疗，费用要上万元，孙教授通过中医正骨手法复位，后用夹板固定，1个月就好了，免除了手术之苦，没有留一点后遗症，只花了1000多元。”
像曹老先生这样的患者，孙教授接诊过很多。2002年，湖南省公安厅一位患者因车祸造成右肱骨粉碎性骨折，肱骨干碎成8大片。医生有手术和非手术两种不同意见。当时患者来征求孙教授的意见，孙教授通过全面检查后，认为不宜手术治疗。他采用手法正骨、四合一夹板固定，配合练功，2个月后成功治愈，患者感激不尽。
孙老强调：治疗骨伤疾病时，医生应把握一条准则——非手术的正骨疗法先行，其次再考虑手术治疗。“能不开刀尽量不开刀。”他说，中医正骨手法主要是用拔伸、捺正、捏挤、按摩等方法来治伤，加以小夹板固定，手法以“稳、准、轻、快”见长，患者不开刀、痛苦小、恢复快、花费少。
助手李医生曾和孙老一同实施过手法复位，他在业务日记中这样写道：病人当时摔断右手，疼痛不已，只见孙老用双手虎口扣住其右手背侧大小鱼际部，自己牵拉前臂中段做对抗牵引，待骨折端顺势牵开后，孙老用端提、屈曲腕关节手法，只听“咔嚓”两声，骨折迅速复位，一气呵成，病人当即疼痛大减。
行医多年来，孙老用他神奇的医术造福数十万人，2009年10月他迎来了从医60周年的大会；2012年2月，孙老喜庆八十大寿，湖南省原省长陈邦柱欣然题词称他医德高尚，惠济世人。
“练得连端饭碗的力气也没有”
孙老先生八十仍行医，那他这一身正骨绝技是怎么练成的呢？“我的本事都归功于恩师张紫赓。”孙老的话，把我们带到了过去的岁月。
孙老出身于中医之家，其父是当地名医。他16岁辍学，从父学医，勤奋好学，尽得家传。“当时家里穷，没钱买书，只有去借，借来后就整本整本地抄”，孙老家里如今还藏着30多本医学著作和文献的手抄本。
1958年，孙老考进湖南省中医进修学校（今湖南中医药大学前身），毕业后分配至湖南省中医院，此后师从湘楚骨伤名家张紫赓先生专攻伤科。
中医治骨伤，主要靠手法，其次靠药物。师傅曾传授正骨秘诀：“先识骨骼辨体形，察形摸骨认得清；临证整复施以法，手随心转接骨灵。”其手法有五：一曰触摸，二曰拔牵，三曰顶挤，四曰摇摆，五曰推拿。这手法说说容易，练起来却很苦。对那段从师的日子，孙老至今记忆犹新。他说：“日也练，晚也练，练得连端饭碗的力气也没有了。”孙老苦学十载，终于练就了一手绝技。就这样，他从乡间医生到骨伤科名医的真传弟子，最后成就为一名正骨大师。
“钱是赚不够的，
要紧的是正骨事业”
如今，医生对不少骨伤都是拍片检查、做手术、石膏固定，中医正骨疗法不再吃香，面对这一现状，孙老忧心忡忡：再不重视，中医正骨这门技术就会荒了！
他说，一方面，因为中医正骨不能做到完全的解剖对位，而是功能对位，手术讲究100%对准，很多人因此选择手术治疗。另一方面，中医正骨收费低廉，这本是优势，但一些医院和医生从生存和经济考虑，也选择了放弃。
孙教授表示，自己多年来通过多种场合进行呼吁，希望国家政策去扶持正骨疗法，保护传统医学技术，让这项便宜又适合的技术在城市社区和农村推广。为此，孙老着力培养新人，在技术上从不留一手。他曾把自己的两大课题塑形夹板矫形固定治疗踝部骨折、活血化瘀治疗髌骨软骨软化症让给两位年轻医生做，千方百计让后生冒尖。他还多次对学生说“只要我的肩膀能把你们顶上去，我愿做人梯。”
“孙达武”是一张金字招牌，孙老退休后，他的学生从香港、深圳一封接一封信发出邀请，求老师去主持门诊，待遇极为优厚，孙老婉言谢绝。他说：“钱是赚不够的，要紧的是正骨事业。”他认为湖南中医骨科事业正面临青黄不接的断层危机，自己曾任骨伤学会主任委员多年，不能为钱一走了之。
而今，孙老仍在省中医院一周坐5个半天的门诊，常有学生侍诊抄方。孙老说：“我要把60年的临床心得毫不保留地传下去，不过，拿我接力棒者，需做‘传道医’，不做‘觅钱医’。”寥寥数语，对中医正骨发展的拳拳之心，溢于言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