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轩

长江奉节至湖北宜昌江段，通称三峡，也称峡江。地势险峻，船歌高亢嘹亮，铿锵有力。

一个周末，我们来到三峡中的瞿塘峡，在山道上拍风景，镜头里远处慢悠悠地走来了一位老人，拄着拐杖，哼着瞿塘峡特有的船歌，我接二连三地按下快门。

老人姓陈，从前当过船工。老人告诉我，船工的生活单调，长年累月在船上，船歌是最好的调节。公路的开通、各种机动船的数量增加，峡江的船工是越来越少，陈老也早已离开心爱的木船，依山而居。

叙谈中，我请陈老来一段船歌，他嘿嘿一笑，仿佛找到当年在风浪中搏击的感觉，亮开嗓门：“哎嘿嘿哟喂，哎嘿嘿哟喂，嘿哟、嘿哟，嘿嘿哟……”高亢有力的号子，沿着峡江急流险滩飞向远方，在瞿塘峡谷中引发阵阵回响。我情不自禁地跟着打起了节拍。

“陈老，赶快润一润嗓子吧。”我连忙递上保温杯中的热茶。他哪肯就此歇住，把手一挥，接着唱，“新打的小船两头尖/扯起篷来一路烟，一天能跑几百里/两岸青山看不穿”，歌声里流露的那份自信让人怦然心动。

一曲罢了，陈老眯缝起眼睛，似乎回忆起峡江那一段段浪漫的爱情，只听他娓娓唱来：“新打的小船十八个舱/装船白米到宜昌/宜昌的女子来买米/白米虽好两旁糠/好妹妹/好妹妹/模样子虽好长雀斑。”我连声赞道：这两首船歌唱得好，淳朴自然，还掏出小本记起来。

碰上我这个爱听山歌的知音，陈老兴趣盎然。他说，现在的流行歌曲离农村生活太遥远，音乐快得不成节奏，歌词很难记住，不像瞿塘峡的船歌小调，船工自己编自己唱，祖祖辈辈传习下来，唱的就是自己的生活，如今会的人不多了。

陈老的话中含着几分惋惜，我赶紧转移话题，请陈老再来一首抒情点的情歌，陈老又背倚青山，眺望远方，亮开了嗓子：“大河涨水小河满，半边清来半边黄，……”